第五十四章 灭门之祸
  陈成勇的确是很精明,若是以前他并没有把握能在灭掉陈家的同时也拿到名册,但是这次他却有九成把握。
  今晚没有往常的宁静,随着一支烟火的腾飞在天空中发出绚丽的光彩,陈家进入了一场厮杀,分不清状况的家丁和婢女们,还来不及明白发生了什么,便已被那冰冷的利器,斩杀于黑夜之中。
  顿时陈府陷入了一场血腥之中,陈成勇冷静的看着这一切,他不急不躁的来到了地牢。
  地牢中除了夜倾城,还有他的大哥,他似乎并不惊讶,一脸笑意的走了进来,轻声说道:“大哥,陈家明天就会成为废墟,我知道你一直想要的是什么,也明白你为什么会投靠朝廷,我不怪你,陈家已经树大招风,被朝廷灭门是迟早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帮我做完最后一件事,做完之后,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显然,陈成风有些不太相信,陈成勇在他犹豫之际,冷不防出手点了他的穴道,陈成风知道上当,一脸怒意,“大哥,在父亲的牌位后面,有你想要的东西,我决不食言,你我今生为兄弟,来世亦当如手足,我永远不会忘记,十年前是哥哥将我从狼群中救出。”说完便带着夜倾城走出了地牢,只留下一脸迷茫和震惊的陈成风。
  他曾经幻想过自己被他揭穿时的情景,有愤怒的,有痛苦的,甚至有恨的,但是却万万没想到会是现在这个样子,那个被他怨恨和出卖的弟弟,竟然说他不怪他,而且还要将他想要的都给他,一切的背叛与贪婪,在亲情面前都显得不堪一击,他到底做了什么啊!
  那是他的亲生弟弟啊!他竟要把他推向地狱的最深处,不行,他不能,不能让他死,整个陈府已被死亡的气息所笼罩,除了那一身铠甲的士兵,整个陈府似乎已没有了活人,此时,只见陈成勇压着夜倾城走了出来,安王爷原本冷漠的脸上闪过一丝不甘,是不该相信陈成风的,“想不想知道自己在他心目中有多重要。”
  陈成勇那似魅惑的声音在夜倾城耳边想起。
  夜倾城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陈成勇优雅的一笑,转过身看着不远处一身锦衣的安王爷:“王爷—我想用夜姑娘的命和您做一个交易,不知道王爷可否给草民一个机会。”
  看着他猖狂的笑意,安王爷一挥手,只见一袭紫衣走了出来,她终究还是没有听他的话,乖乖等到天亮再出来,不,准确的说她应该是早就和安王爷取得了联系。
  阿狸手中捧着一本册子,那是他精心藏起来的名册啊!她怎么会找到呢?也许真的是天意吧!
  将她安排在墨园,墨园里藏着名册,想她如此聪慧,每次看见自己远远走来,都是先往那间小屋而去,许是在那时她就已经开始留意了吧!所以才会每天都看见她深陷的眼窝,每晚都去那个小屋中细细寻找,又怎会有好的睡眠呢?自己真是个大傻瓜,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的心开始渐渐冷了下去。
  “陈成勇,你最好马上放了她,否则你看看后面。”
  只见一名官兵压着被点了穴的陈成风走了出来。
  “别告诉我,你不在意你大哥的生死,我可以答应你不杀你大哥,并且放他离开,但你必须死,而且马上放了她。”命令的口吻,并没有半点的紧张与慌乱。
  “看来,我们都赌输了。”他的语气沮丧而忧伤,再看那一袭紫衣,她的眼中似乎有泪光,也许是自己的错觉吧!她怎么会呢?现在的她终于回到了她朝思暮想的人身旁,又怎么会为这样一个曾经羞辱过她的人而难过呢?
  一掌将夜倾城推了出去,夜倾城离开他身体的瞬间,所有的弓箭都射向了他的身体。
  一切都结束了,夜倾城自由了,然而阿狸却彻底惊呆了,天啊!自己到底做了什么,顿时有些支撑不住,摊到在地,失声痛哭。
  陈成风不顾经脉受损的危险,强行冲破的穴道,奔到了陈成勇的身边,顿时泪如雨下,是自己的愚昧,害了自己的弟弟,耳边仍然回荡着他在地牢中的声音,“大哥你我今生为兄弟,来世亦当如手足。”
  安王爷一声令下,箭雨再次袭来,这次的目标是陈成风。
  看着死在夜空下的两兄弟和满地的尸首,夜倾城的心有些疼痛,不忍再看。
  阿狸飞野似的赶到了墨园,打开了那个蓝色包袱,里面是一些除了银两和衣物还有自己平时吃的药,他是真的打算放她自由的,而自己却没能相信他,至今仍记得他那忧伤与绝望的眼神,忍不住再次哭了出来,放肆的的哭了出来,就当是为他哭泣吧!
  为一个曾经真心对待过自己的人,真心要给自己自由的人。
  一抹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印在阿狸苍白的脸庞上,脸上的泪痕已经不在,剩下的只是一脸的淡漠。
  到现在她才明白为什么自己无论如何也走进不了那个人的心里,因为他无情,在他的身边只会有两种人,一种是可以利用的,另外一种就是杀人的工具,自己属于前者,但是现在恐怕自己连做前者都不配了吧!
  不禁暗自嘲笑自己的愚昧,背弃了一个真心对自己的人却换来这样的结果,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报应,一切都是自己应得的,也许是太入神了,竟未发现。
  一抹白色的身影已经走了进来,看着地上单薄的身影,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慢慢走近她,蹲下身将她拥入怀中。
  也许是他的怀抱过于陌生,也许是他的味道太过熟悉,一时之间阿狸真的不知如何是好,这个拥抱是她梦寐以求的,她曾经不止一次在脑海中幻想着这一刻的到来,然而当这一刻真的到来自己的心为什么只能感觉到疼痛呢?
  也许是已经支离破碎的心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的关怀,甚至连心跳的感觉都失去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抱着她,明知道自己给不了她任何的温度,可仍是想要温暖她,因为欠她太多。
  许久之后他起身转身离去,由始至终都没有只言片语,虽然他没说,但是阿狸明白,他是让自己选择,离开或者留下,她自己明白就算回到他身边自己也回不到过去了,无法再为他舞。为他欢笑,为他忧伤。
  安王爷的队伍已经整装待发,夜倾城似乎还在等待,迟迟不愿策马离去,身边传来他淡淡的语调道:“她不会来了,走吧!”
  默然的回头看他一眼,这个人竟然可以冷漠到如此地步,心中一怒,扬手起鞭,“驾!”,看着那抹青色的身影渐行渐远,他的心有些难过,像自己这样的人死后应该会下地狱。
  不禁凄然一笑,随即一招手,队伍便开始前行。
  苏州,夜倾城再次踏足这片土地,这里的大街原来是这样的,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大街两旁的小贩声嘶力竭的叫卖着,一切都成了象征繁华的点缀。
  为什么眼前的一切在她的眼里看起来是那么的陌生,仿佛从未涉足,走在人群拥挤的大街上,夜倾城的心一片凄凉,正好与这繁杂的大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走的得很慢,每一步都带着最沉痛的记忆,当年的夜倾城不顾一切来到这里,原本怀抱着找到母亲的梦想,却不想当他踏上这里的第一步开始就已经改写了自己一生的命运。
  如果不是遇见那个人,恐怕她已经被妓院的老鸨打死在大街上了。
  亦或者终于肯向命运低头,过上了出卖色相的低贱生活,然而现在的夜倾城虽然不用过着卑贱的生活可是那满手的血腥却再也洗不去了。
  看着街上形形色色来来往往的人们,夜倾城突然觉得他们的样子很可怕,当年她在大街上遭老鸨毒打时街上也是有这么多人,可是他们竟然都冷漠的看着一切的发生,看着那个还不满十岁的女孩子被打得浑身是血,没有人伸出援手,也没有肯站出来为她说一句话,想罢至此,夜倾城唯有握紧手中的剑方才能勉强让自己从刚才的痛苦回忆中清醒过来,清醒后的她定了定神朝着安王爷让人安排的客栈去了。
  此行的目的是阻止苏州知府的女儿进京选妃,只需要一场意外的死亡,那个女孩子就永远见不到天颜,他父亲的美梦就会落空。
  这三年一度的选妃盛典也算是那些一心想攀龙附凤之人的一次绝好机会。
  本来太子选谁做妃子都不关安王的事,可是偏偏这个苏州知府野心勃勃,不断拉拢朝中显贵,势力也一天天壮大,再加上她女儿是苏州第一美女,这一点早已传遍了京城。
  为了不想他的势力再有所扩大唯有趁现在绝了他攀龙附凤的念想日后才好解决他,安王对于官员各种势力的均衡一直都非常注重,所以此刻才会派出夜倾城,然而夜倾城却不知道,安王其实是希望她能借这次重回苏州的机会解开多年的心结。
  来到落脚之处的夜倾城心绪虽然得到片刻的安宁,可是埋藏在内心深处多年的心结始终困扰着她。
  躺在床上亦是辗转难眠,手不觉的轻轻握上了颈间一直带着的玉如意,那是她八岁那年娘亲送给她的,脑海中不断闪现出儿时母亲的温婉恬静。
  终于,她不再和自己的内心做挣扎,这一次,仅仅是这一刻她忘记了自己的使命,将心思全部花在了寻找母亲的线索上,于是她利用安王府的腰牌让安王安插在府衙之内的一名师爷帮其查找线索,在等待的日子里她的心一刻也不曾安宁。
  那种期待而又傍徨的心情始终缠绕着她,终于在第三天她收到了那个师爷的消息,查到了她母亲的下落,原来她母亲肖仁宜十一年前嫁给了这里有名的员外黄恒量。
  虽填房不过黄恒量的正室一直患有顽疾,多年来一直卧病在床,因此她也算是深的黄家上下欢喜。
  嫁到黄家后不久便为黄家生得一女,因此在黄家的地位也算得上是举足轻重。
  听到这些消息知道自己母亲过得很好,夜倾城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她在心里不停的问自己为什么母亲过得若此之好却从未找过她,为什么她可以这么的狠心,难道她真的已经忘了自己吗?
  为了弄清楚这个答案,于是决定亲自去见她,一定要知道她到底还记不记得,还在不在意。
  黄府,府里上上下下正为了黄家小姐的十岁的生辰灯结彩,府中一片喜气,来贺寿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夜倾城在大门口,从外面都足以看到里面的热闹非凡,同样是十岁的年纪,同样是娘亲的女儿,为什么命运却完全不同。
  十年前的自己经历着那样的痛苦和绝望,生辰庆祝简直就是遥不可及的梦,夜倾城便是带着这种沉痛的心情走进了府里。
  她给的礼金可算是不少,进来的时候竟然有家丁亲自为她引路,没有请帖却如此豪气的客人的确不敢怠慢,家丁迅速将她带到了主人的面前,“夜小姐,这就是我们家老爷。”家丁热情的介绍完之后又在黄老爷的耳旁附耳几句便识趣的走开了。
  黄老爷年连忙殷勤的说道:“黄某虽然不知小姐是何方人士,但小姐居然送了这么大的礼也算是小女之福,若不嫌弃的话小姐就请小姐留下喝杯喜酒。”
  夜倾城默认的点了点头,这个男人看来并没有什么心计,若使平常之人早就开始怀疑了。
  他还以为只是遇上了一位喜欢热闹而又豪气的客人。
  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个男人,年纪约莫四十余岁,眉宇间带着一股儒雅之气,从相貌看来并无过人之处啊!
  想不到竟是这样一个普通的男人可以拥有娘亲的心,连父亲那样出色的人都不曾留住的心,却愿意为他停留。
  寿宴很快便开始了,夜倾城坐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等待着这一刻的来临。
  很快便看见一位高贵大方的妇人挽着一名娇俏可人的女孩子从内堂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