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出世
  听轩水榭变得冷冷清清,十六个人在各自房间闭门苦修,田茂平则进入芥子工作室维修机关,心里没好气的骂道:“该死的笑佛儿与顾倾城,居然把我的资料卖了大价钱,还真是蛇鼠一窝,狼狈为奸。”
  掂量掂量手头隐藏的实力,除了六臂魔怪分身,也只有紫杀剑了,褪下最后一层胎衣后,剑煞会有所小成,攻击力将成倍提升。养了这么久,也该一鸣惊人了。
  至于雨嫣,在与左玄的战斗中泄露了一丝气息,纵观晋级者,哪个没有几张底牌?这已不足为奇,不过能不暴露就不暴露,天魔教只说进入总门前十,没有下一步行动计划,脚底抹油之时总得多些保障才好。
  根据伏羲镜传来的消息,轩轩与柳无双均未踏入十六强,二人遇到了难以想象的大敌,几乎战斗刚刚开始,便被对手以特殊手段制服,轩轩遇到了财神的二儿子陈西景,无双遇到了二长老的心腹风万里,有此结果也在情理之中。
  值得一提的是,欧阳北辰似乎得到了高人指点,将太初天煞的力量活用了,不再拘泥于大规模杀招,而是朝着精细方向发展,在刚刚结束的十六强之战中表现良好,已有了几分高手架势,算是一条坏消息。
  三天时间对于别人来说也许不够用,但是对于田茂平却足够了,所以他成了听轩水榭最清闲的人,捧着一壶春酿跃到房顶,决定放松放松心情。同门大比相当于一场考试,自始自终都在朝着此目标前进,该准备的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不能老是让精神紧绷着,应该休息休息。
  春风轻拂,让人酥到骨头里,伸了一个懒腰,不知道天一门的生活会否告一段落,而自己实在不适合做奸细,始终无法摆脱那种愧疚感。
  “咦,皓天师弟好雅兴。”贺兰进明陪着沈曼蓉出现在对面阁楼上,他们二人倒是双宿双飞。
  “哈哈,在下想感受一下成为闲云野鹤的滋味,躺在这里看白云很不错,尤其是配合着远处的潺潺流水,听轩水榭果然宁静致远。”
  沈曼蓉轻笑:“难道师弟淡泊名利了?年纪轻轻有这种心态的弟子可不多,师门想让我问问师弟的立场,是代表小青天呢?还是代表大黑天,甚或是以天工上人的翠微山竞逐排名。”
  田茂平听出她话里有话,坐起身来问道:“这有什么不同吗?”
  沈曼蓉从容说道:“不同,有很大不同。像贺兰师兄代表着大黑天,就不能代表贺兰家族,而我代表的是小青天,虽然与总门的关系密切,但是得到好处却只能归小青天所有。天工上人属于闲散编制,比不上统领一方福地,师门长辈希望未来的小青天由我和无双掌管,而大黑天将由贺兰师兄与皓天师弟共同做主,不知师弟意下如何?”
  闻言一惊,暗想:“难道这便是同门大比的真正目的?向弟子放权,掌管洞天福地?似乎有这种可能,不过也不尽然,先不要答应她,也许是个圈套。”
  “师姐说笑了,我在翠微山逍遥自在,机关师可没有太多时间打理内务,所以把全部产业交给了林凤儿。大黑天那么多师兄在我前面,又怎么好逾越?还是代表翠微山方便些!”
  沈曼蓉并不吃惊,对贺兰进明笑道:“怎么样?师兄,我猜对了,皓天果然不是追求名利之人,不过这样一来反倒糟了,如何向总门交待?后面的比试会越来越激烈,光靠翠微山恐怕……”
  贺兰进明规劝道:“皓天,你太多心了,在大黑天没有人不称赞你的,郑师叔对你也非常满意,执掌符文剑需要五个人,其他师兄希望你能回来坐镇,轩轩的成绩在一百三十四代弟子中首屈一指,假以时日不可限量,你这做师傅的即使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徒弟想一想吧?”
  “谢谢贺兰师兄的好意,不过在下有一事不明,几位师长正是如日中天之时,为何要退下来?由他们执掌福地不是更好吗?”
  贺兰进明急忙解释:“人的寿元总有耗尽之时,不达到太极大圆满境界,最多存世百余年,几位长辈滞留的时间太久了,想要有所提升必须闭关苦修,同门大比之后移交权力已经成为惯例,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对挤入总门前十不抱太大希望,能位列十到二十名就已经很不错了,然而瞧师弟的势头十分强劲,进入前十也极有可能,大黑天需要一位顶梁柱似的人物,对于以后数十年的发展大有好处,回来帮我吧!师弟。”
  田茂平不为所动,他不想拖累大黑天,摇了摇头拒绝道:“师姐与师兄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可是人各有志,希望不要逼我做出违心的选择,现在我还不能承诺什么,但是一有机会必定报答大黑天的栽培之恩,这一点贺兰师兄尽管放心,翠微山与大黑天绝对是一家人,无论何时何地,无论我在与不在,此心永远不变!”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贺兰进明不好再咄咄逼人,只能叹息一声,就此作罢。
  沈曼蓉眼中露出嘉许之色,想了想出言点醒道:“师弟有此志气是好事,不过现在局势紧张,这样一来大黑天将全力支持贺兰师兄上位,你便失去了暗中庇护,下一场比试定会遭遇强敌。据说师弟胜过左玄险之又险,近乎招数尽出,有很多同门师兄身兼数宝,而郑青辉师伯向来不喜外物,传承的宝物又少,无形中加大了对战难度。”
  说到这里,话音一顿,又道:“或者师弟已有打算,准备放弃同门大比。毕竟走到今天这步,已经殊为难得,从总门取得的好处足够翠微山发展了,再竞争下去又有何益?”
  田茂平哈哈大笑道:“师姐的试探可不高明,老实说我想把翠微山发展为另一片洞天福地,这便是支撑我战斗下去的理由,竞争对手越强大越好,人生贵在磨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前十的排名非我莫属。对了,师姐可知道我明天的对手是谁?”
  说到底沈曼蓉是在为自己考虑,又送玉虎,又出言试探,总之怕欧阳师弟退缩,得到满意答复后松了一口气,不过对这位突然崛起的天工上人还是有些心中没底,在她的认知中,毛先生也好,黑巫上人也罢,全是一些编外人员,并不能与总门权威相提并论,却也是一叶障目,有些势力隐藏得极深,即便总门也颇为忌惮。
  “师弟若是得不到大黑天帮助,明天的对手会是五祖尹青鹏。”
  “什么?怎么会是此人,太离谱了!见了面矮一辈,还得口称师叔,晦气!为什么厉害的对手全被我遇上了,身后有没有强大势力支持,彼此间的差距也太大了。”
  贺兰进明畅然大笑:“怎么样,是不是考虑考虑我们的提议?”
  “嗖”田茂平跳到院中,摆了摆手道:“算了,无所谓,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我岂会怕他?”
  声音远去,沈曼蓉与贺兰进明互相望了一眼,均觉得这位师弟恃才傲物,会吃亏的。
  第二天比试,果然遇到了尹青鹏,田茂平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昨天还说同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没什么大不了的,今天偏赶上这位特殊,只见此人眉心生就一颗神目,平常用玉石挡着看不出来,战场上才发现他的天赋异禀。
  “尹师叔安好,师侄有礼了!”
  对面男子三十多岁,面孔如刀削般有棱有角,神情冷酷至极,负手而立轻蔑的瞥了一眼,说道:“你就是欧阳皓天?左玄输给你,不冤!奉劝你放弃那些旁门左道,与我交战一剑足矣。”
  田茂平打哈哈道:“师叔能保证只较量剑技吗?而不使用其他手段,要知道,我是天工上人,施展机关合情合理。”
  “哼,你没有资格与我谈条件。”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在山峰之上战在一处,田茂平出剑抵挡,眼前忽然青光闪烁,尹青鹏的剑很独特,带着无数细小光碎,每次出剑形成一条光带,迸发出凌厉至极剑气,刚想奋力反击,身形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钳住了,移动速度至少降低三成,顷刻之间落入下风。
  场外有许多修士关注晋级之战,其他山峰上也打得水深火热,辛苦修炼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希望在同道面前扬眉吐气?
  尹青鹏全神贯注,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起初以为对方只会搞些旁门左道,交手之后才知道大错特错,人家已经正式踏足剑道,每一次交击看似凶险,实则胜券在握,那种对于剑境的掌控,已到了传神地步,实在大意不得。
  田茂平眼底蒙上一层灰白,紫杀剑随着手腕旋转而旋转,向前是一个圆,向后同样是一个圆,不要小看这简简单单两个圆圈,进可攻,退可守,剑光微颤,人影屹立,战意一拔再拔,渐渐稳住局势,慢慢扳回颓势。
  “还不错,吃我劈风剑。”尹青鹏将飞剑抛出,手指隔空轻点,一条扭曲的光带像钻头一般飞速射来。田茂平急忙施展固步自封成方圆,可是连续交击十余下仍被逼得频频后退,这剑势实在惊人,看来得出绝招。
  “颤剑回字诀!”
  田茂平大喝一声,紫杀剑不断嗡鸣,凭空生出无尽回力,如一片旋转树叶向前碰去,与那扭曲光带绞杀片刻,造成大气波纹,从远处望去,只见整个山峰向外扩散出一圈厚厚烟尘,堪称奇景。
  “这是什么剑法?”尹青鹏眼神惊疑不定,能与他的劈风剑硬撼,来历必然不凡,最奇怪的是隐隐感到天一门剑法的影子,却似乎更胜数筹,难道是失传的绝学?这不可能。
  田茂平可不会给对手喘息机会,抚剑扣字诀,震剑崩字诀,荡剑陨字诀,竞相施展出来。紫杀剑如有灵性,忽而静谧莫测,忽而泰山压顶,忽而流星陨灭,结合固步自封成方圆的抽、提、带、格、挤、压、点、搅、截、采、引、靠十二字真髓,将剑法发挥得淋漓尽致,无处不是剑光,无处不是锋芒,许多招式化繁为简,出其不意的一剑,往往会给对手造成很大困扰。
  二人由山峰打到空中,外界修士已经无法看清他们的动作,一青一紫两道剑芒仿佛要将阳光绞碎,这二人的招式看似声威不小,其实每次碰撞极为内敛,丝毫不会将剑气外泄,暂时打成平手。
  半刻钟后,尹青鹏发出凌人气势,衣袂飘飞,袖筒鼓胀,眼见将真元催到极限,人与剑陡然合为一体,从外面看去他就是一把直指苍穹的十米长光剑,造成一道道涟漪,携雷霆之力轰来。
  田茂平心中发苦,前前后后没打多一会,对方竟然开始拼命了,极限状态是那么好维持的吗?连忙开启鸣雷作战服,狂催剑芒,硬接对方的强大攻势,躲是躲不掉的,因为速度太快了。
  “轰”身体陷入山峰乱石之中,纵使有鸣雷作战服保护,也觉得内腑一阵绞痛,突然察觉尹青鹏的剑势又一次攻来,急忙曲膝从乱石中爆射出去,在空中实打实相撞,结果还是一样,又被轰进了山石中,而且陷得更深。
  接下来的情形脱离了田茂平的预料,他被硬生生轰落二十三次,而尹青鹏始终保持极限状态,真元满贯,力量强横。面对此种危机,不得不启动机关折扇的防御光盾,保证不受到致命摧残。
  又一次被轰入乱石,半座山峰摇曳倒塌,尹青鹏终于停了下来。
  “疯子,也不管经脉是否承受得住,胡乱施为。”田茂平一边大骂,一边从乱石中狼狈不堪的爬出来。抬头望去,只见对方站在另外半座山峰顶端,一副俯瞰苍生的高高在上模样,看了就让人心里腻歪。
  “欧阳皓天,不要以为凭着一件战衣,我便拿你没办法,这座山峰已经灌入二十四道剑气,它是你的牢狱,也是你的死地,能品尝到剑域的滋味是你的荣幸。第一式,争锋天下!”
  可了不得了,山体剧烈摇晃,根本站立不稳,想飞到空中,却发现无法驾驭紫杀剑,真元运转不畅,地面龟裂,喷出剑气,巨石飞舞,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向身体扫来,勉强靠光盾支撑,这样下去可不行。
  天空骤然变得低沉,数百道虚体剑雨垂下,在空中打了一个漩涡,向田茂平刺来。
  此刻,紫杀剑被一团影子缠住,如同施展定身咒动弹不得,尹青鹏的神目闪着微弱光芒,这大概便是他的天赋异禀了。
  “嗖嗖”防御光盾濒临解体,如果再来几次剑雨,恐怕就要动用玉虎了,这家伙布下的阵势十分厉害,将特殊剑气留在山体之内,再使周身气场与环境相融合,恍如古代山神。
  “第二式,神剑噬天。”
  这家伙如同施了妖法,天空骤然暗淡下来,视力所及出现点点光芒,起初很小很远,转瞬间到了头顶,那是一条条凝实匹练,对着田茂平不停陨落,血液横飞,这还是大比以来第一次受伤。
  光盾消散,鸣雷作战服背后现出玉虎,切换状态时造成一丝破绽,被尹青鹏钻了空子。
  受了此一击,一直被束缚的紫杀剑兀自低鸣,好像是在表达不能与主人并肩作战的愤慨,凝聚在剑体中的煞气活了一般,慢慢运转起来,一点一滴在剑脉中推进,田茂平能感觉到剑身传来一股不甘臣服的气势,它要出世了。
  “第三式,万剑穿心。”
  尹青鹏还在折腾,并未察觉战场上出现微妙变化,一丝丝煞气从紫杀剑上泄露,随后又吞了回去,整个过程如同呼吸,很快那呼吸声壮大起来,刮起一阵冰寒刺骨的山风。当地面钻出一把把小号光剑朝着田茂平刺去之时,一声难以想象的剑鸣穿破云层,影响了周遭数十公里。
  天地恸哭,修士们配戴的飞剑在战栗,那是对于剑中王者的臣服,是对铺天盖地煞气的畏惧,另外几处山峰的参赛者同时罢手,纷纷跃起身形观看这一奇迹。田茂平朗声道:“一剑穿云过,试与天比高,三年藏剑胎,紫杀不留痕。千载奇剑出,乱世起兵锋,万剑来朝拜,归元天与地。”
  “咔……”
  云层被剑气戳穿,整座山峰从中间开裂,尹青鹏狂叫一声,想借助山体散逸的剑气兴风作浪,然而虚空中有一柄剑,一柄刻印着浅浅符文,散发着淡淡紫芒的飞剑,冲着他的眉心狠狠戳来。躲?确实想过,可是无量剑压形成强大领域,大约持续了百分之一秒,背后出现一道身影,并且轻轻的说道:“你败了!”
  眉心神目破碎,痛得撕心裂肺,尹青鹏怔怔的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结果。
  整场战斗持续时间并不长,紫杀剑归鞘,田茂平是第一位取得前八强资格的弟子,这种强大震慑力久久不散,天一门那些老怪培育的关门弟子,素有五祖之称的尹青鹏败了,而且败得这样干脆,一剑之威强横如斯,可敬,可畏,可怖!
  这一天的比试由于紫杀剑的先声夺人,已经没有什么看头了,很多弟子失魂落魄,反复琢磨着那力拔山兮气盖世的一剑,大部分人只注意到紫杀剑刚刚出世时引起的云气变化,却无法看破那随风逐影般的真正杀招。
  经过一番紧张角逐,八强人选正式出炉,分别是欧阳皓天,贺兰栖真,贺兰进明,白泽明,沈曼蓉,腾格尔,笑佛儿,赵无极。
  到了夜晚,烟波浩渺,听轩水榭凉亭中坐着一道倩影,田茂平准时赴约,心中腹诽:“这位沈曼蓉大小姐又扯啥妖蛾子?搞得神神秘秘的,非得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说话,估计又是欧阳北辰那点破事。”
  沈曼蓉起身相迎,双方落座后问道:“师弟,你的剑引起了各方势力广泛关注,那是一柄不祥之剑,数百年前应该已经损毁,为何会出现在你的手中?”
  “师姐的话令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说我的剑是不祥之剑,你们又如何判断出它的来历?老实说,这把剑几乎是我重新锻造出来的。即使前主人做过些什么,又岂能将罪孽归于一把飞剑?好坏存乎一心,祥与不祥因人而异。”
  沈曼蓉悠悠讲道:“师弟且听我说,这把剑的原主人可以追溯到十几代之前,那是一位逆天人物,当时此剑的名字叫做天逝。你应该很了解它的属性,每柄飞剑都有剑脉,而这把天逝的剑脉独一无二,杀得人越多,聚敛的煞气就越强,堪称正道中的一把魔兵。它的原主人屠戮数十万修士,培养出冲天煞气,并以此剑挑战掌门人,最后被门中珍藏的一把仙剑击毁,从此下落不明。今天在你比斗之时,正好葛青云师伯经过,他的学识与实力是门中少有的,一眼便认出此剑是天逝,总门担心师弟被剑中煞气所染,变成嗜血的魔头,所以让我来问一问具体情况,门中不希望再引发一场浩劫,你要给予信任。”
  田茂平恍然:“哦!难怪初见紫杀时,感觉它有一丝不甘,原来是被仙剑比下去了,这些已经是老掉牙的陈年往事,我不会拿着紫杀屠戮修士的,况且我们机关师在精神上的修为远超普通修士,所以剑煞对我影响并不大。”
  “好,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你与欧阳北辰对战又多了几分把握。师弟当真令人惊奇,每次都能出人意表,看你从容不迫的样子,似乎还有所保留。欧阳家不愧上古修真大家族,短短时日造就两位高手,若是你当初继承欧阳北辰的宝物,我便不用处心积虑安排了。天晚了,师弟可还有其他事情?”
  “敢问师姐对数日后的比试有什么看法?帮我分分析析,对手会是谁?”
  其实这是变相的获取内幕,沈曼蓉波澜不惊的说:“师弟今日的表现吓退了好些人,大家都不希望阴沟里翻船,所以你的对手会是贺兰栖真或者腾格尔,他们并不是天一门本土势力,不过还是小心为妙,此二人不好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