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她不敢承认
  静谧的夜里,房中没有开灯,卿溪然抱着卿一一,好不容易安抚了下来,小姑娘已经窝在妈妈的怀里,含着眼泪睡着了。
  卿溪然轻手轻脚的将卿一一抱回了卧室,给小姑娘脱了衣服,放进被子里。
  这才出了门来,拿着手机给绪佑发短信:
  【卿溪然:有空吗?想跟你好好谈谈。】
  消息刚刚发过去,绪佑的语音通话就追了进来,好好谈谈?谈吧。
  说好好谈谈,却是在接通电话之后,绪佑又一言不发,黑暗的别墅里,卿溪然没有开灯,她能很清晰的听到绪佑那头的环境音,也是与她这里,一般无二的静。
  突然之间,一向走说学逗唱风的绪佑,就给卿溪然一种很沉重的感觉。
  她有些不适应,在近乎静止的光线中,她终于开口,问了一个自己一直感到疑惑的问题,
  “绪长官,我们以前认识?”
  她对绪佑没有记忆,但是第一次接到绪佑的电话,卿溪然对他的声音,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虽然这样的熟悉感,随着她与绪佑之间逐渐加深交往,而被冲淡了其中的违和,显得更顺理成章了一些。
  可是卿溪然对自己的记忆力拥有绝对的自信,见过一面的人她是不会忘的,更何况绪佑的声音,在她与他第一次通话,在他开口的第一句,就让她有种熟悉感。
  但她死活想不起绪佑这个人来。
  那就只有一种反向推论的可能性,她人生中唯一的一次大脑宕机,导致宕机期间的所有记忆都丢失了。
  连个备份都没有的,根本就找不回来。
  所以绪佑这个人,肯定是在她宕机期间出现过的。
  那她有没有可能和绪佑组过队?绪佑是否认识卿一一的爸爸?
  还是有什么别的渊源?
  卿溪然蹙眉,脑子突然炸疼的厉害,有子弹的声音,突然在耳际响起,她仿佛深陷枪林弹雨,这些子弹啪啪啪的,声波严重影响了她的脑神经。
  她的大脑运行有些慢,处理速度让她暂时无法思考任何事。
  此时,只恨不得拿个棉花把耳朵堵起来最好。
  而后,不见绪佑的回答,却听得电话中,绪佑的呼吸声急促了些,卿溪然便是茫然道:
  “绪长官,我很抱歉,我的记忆一向不太好,如果你真的认识我,可以提醒我一声,我……”
  “卿溪然,你在试探我。”
  绪佑的冷音,在电话里响起,他问道:
  “你当这是在演狗血连续剧?你的记忆根本不是一向不太好,而是你失忆了。”
  光线暗淡的,具有一股年代味道的宿舍里,绪佑垂着眼眸,长指夹着一根烟,却没有抽,然后沉默。
  过了许久,久到卿溪然觉得绪佑会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他开口,问道:
  “都坦白一点吧,卿溪然,你是不是失忆了?你敢不敢在我面前,承认这件事?”
  卿溪然不敢承认,对于一个思维缜密,步步为营的人来说,在一个毫无印象的人面前,承认自己失忆,这是一个很大的漏洞。
  有心人,会利用这个漏洞,左右她的决策,明明不熟的人,会假装跟她很熟,明明曾经跟她有仇的人,会遮起自己恶毒的心肠,以朋友的姿态,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所以,卿溪然没有告诉任何人,她有两个月的记忆空白期,别人问起卿一一的爸爸,卿溪然也以卿一一的爸爸牺牲为由,填补卿一一的由来。
  她不敢承认,因为她不信任任何人。
  即便对方是绪佑,越是给她一股隐约熟悉感的人,卿溪然就越是不敢承认她失忆。
  但是她不承认,她试探绪佑,在绪佑面前,她的心思就被暴露无遗了。
  因为她表现得对他太陌生了。
  他们俩的关系,不是芸芸众生一面之缘擦肩而过,也不是泛泛之交见面点头那种,他们明明曾经那么快活过......她却一副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他。
  根本就不用卿溪然开口,当绪佑再一次见到卿溪然的时候,就严重怀疑过卿溪然已经失忆了的可能性。
  起初,绪佑以为卿溪然是想跟他撇清关系,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于是他也不把话说透,只默默的观察着卿溪然。
  但很快,绪佑发现这很明显,卿溪然不是装作不认识他,而是真的不认识他。
  他突然就很想知道。
  如果卿溪然现在有了记忆,她会不会觉得很羞愧?羞愧她是怎么有脸问出这样的话来的?她是怎么有脸试探他的?
  她浑身上下,哪处没有他的涉足?
  她里里外外,哪处是他不熟悉的?
  黑暗的别墅里,卿溪然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大脑混沌得要炸,耳际一直有子弹声在啪啪啪,她终是放松警惕,承认了,问道:
  “所以绪长官,你是在我失忆期间出现过的人?我们认识?以前就认识?”
  “是,还熟得不得了。”你知不知道我睡了你多少次?
  后半句话,被绪佑给咽回了肚子里,一次性放这么大的猛料,他怕卿溪然想太多。
  所有的事情,只能等卿溪然自己去怀疑,去证实,因为她的脑子太过于精密,绪佑说得再多,卿溪然也不会信。
  说不定还会当绪佑是为了得到她的大脑,故意跟她套近乎。
  现在,绪佑终于等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有些乐的低头,仿佛已经看见了电话那头的卿溪然,那充满了诧异与怀疑的神情。
  却又听卿溪然说道:
  “好,我知道了,太晚了,我先睡会儿。”
  她不行了,头疼已经达到了巅峰状态,仿佛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般。
  不睡觉是不行的了。
  很突兀的,卿溪然挂断了绪佑的电话,苍白着脸,带着满脑子的枪声,摇摇晃晃的打开了卧室的门,在黑暗中,卿溪然恍恍惚惚的站在床边,看了熟睡中的卿一一好一会儿。
  然后倒头便睡。
  今天晚上,卿溪然没有进入数据世界里,她做梦了,一个很真实,很真实的梦。
  真实到,卿溪然知道这就是自己丢失的那一部分记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