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
  “我想去看看云梦。”一说起这事儿,陆雪琼眉头微蹙。
  “我也是听那周建章和他娘子说话,才知道,原来云梦他们家竟然有二鬼抬轿的煞……我,我那孩儿,它竟然险些又投不成胎了。”
  陆雪琼心有余悸,“我想去看看。”
  潘垚想说,你们母子缘分已经断了,它不再是你的孩儿,该是云梦的孩儿。
  可是,瞧着陆雪琼的样子,想到她们相依为命多年,到底没有忍心,将话说得这样直白。
  “它没事,那形煞已经被我诛去,那一处屋子,我也用五行八卦福来疏风理气了。”
  “那孩子,今生应该是能够平平安安的投胎了。”
  陆雪琼摇头,“我就去瞧瞧,远远的瞧一瞧就成。”
  “仙长,求仙长帮我。”
  看着陆雪琼,潘垚只能叹一声,当真是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
  周建章是这样,水鬼陆雪琼也是这样。
  “好吧,这会儿夜深了,我明儿准备些东西,再带你去白鹭湾看看。”
  “只是远远的看一看哦,你是水鬼,阴气重,会冲到孕妇的。”
  水鬼在水中力大无穷,上了岸却像鱼儿上岸,双腿形同摆设,行走不便,双手也会没了力气。
  “好!我都听你的,一定不会靠太近。”
  “咱们说好了,你明儿记得来接我。”
  只是一日,陆雪琼自然等得,她急急的重复,就怕潘垚又反悔了。
  潘垚点头,“既然应了你,我自然会记得。”
  “仙长,你寻我又是为了何事?”这下,轮到陆雪琼好奇了。
  一说到这,潘垚立马振奋了起来,她快活道。
  “童瑶里都唱了,二十五,磨豆腐,我今儿特意和爸爸摇了小船,下了两张大网,我想寻你,让你教教我怎么赶鱼。”
  她在水里瞧到的鱼,都不如水鬼赶的大条。
  想来,这术业有专攻,赶鱼这事,还得是在大江里待了许久的水鬼来得熟练。
  陆雪琼也干脆,一下就应下了。
  下一刻,她便犹如一道疾驰的箭,在水底穿梭而过,潘垚跟在后头,听她如数家珍,告诉自己那些大鱼的老窝在哪儿。
  陆雪琼前头的鱼也越来越多。
  ……
  北风刮了一阵又一阵,冬日时候,还是被窝里更舒坦。
  “我回去了,明儿来寻你。”潘垚喊了一声,如一道流光,朝芭蕉村方向跃去。
  陆雪琼半浮在水中,看了片刻,左右无事,它潜下水,准备再多赶一些鱼给潘垚。
  ……
  芭蕉村,小庙。
  一道白影从氤氲的月华中出现,他照例坐在屋檐处,视线远看,目光沉静。
  夜晚,一如既往的安静又寂寥。
  这时,天空噼里啪啦的下起了一阵雨,雨下得颇大,落在瓦上,是哒哒哒急促的声音。
  雨幕中,玉镜府君侧头朝仙人跑兽石像看去,那儿,照旧摆着一个小篮子。
  掀开篮子浮盖,他有些意外,里头竟然是一盘的饺子。
  宽袖一拂,盘子落入了莹白的手中,只见玉镜府君手拢了拢,饺子重新氤氲起了热气。
  玉镜府君迟疑了下,夹起一个尝了尝。
  是热乎的,鲜香的。
  人间凡尘的滋味。
  不知不觉,盘子里的饺子没了,天畔,那积压的云层也薄了去,露出朦朦胧胧的月光。
  芭蕉村小庙这一处,豆大的雨渐渐停歇,只有瓦片间有雨水滴下。
  雨水砸进地上的水坑,晕开了层层涟漪。
  ……
  第37章 都说春雷十日阴,冬……
  都说春雷十日阴, 冬雷十日寒,此话果真不假。
  昨夜落了一场急雨,今儿起来, 天上虽然挂一轮暖阳, 照得到处都亮堂堂,不过, 北风呼呼的吹来,那寒意, 就像刀片刮来一样。
  当真是呼气成霜,滴水成冰。
  “盘盘, 妈妈进来了哦。”
  屋外, 周爱红敲了敲门, 侧耳听里头的小姑娘“哎”了一声, 这才推门走了进来。
  “妈妈,我才醒呢。”潘垚搂着被子,对于自己睡到这个点,笑得有些羞赧。
  “没事, 小娃娃就是要多睡,睡了才会长高。”
  周爱红将衣服递了过去, “昨晚下了雨, 今天的天气又冷了一些,一会儿你穿这件厚的毛衣。”
  “要是出门, 记得将手套帽子和围巾也都戴上,记得没?”
  潘垚垮了脸。
  她讨厌冬天,讨厌要穿一件里衣,两件毛衣,一件厚袄子, 总共四件衣裳的日子!
  接过周爱红递来的黄色毛衣,入手热热的,这是衣裳搁火炉旁边烤过的温度。
  潘垚能咋办,只能接受这来自老母亲热乎乎的爱了。
  添了件毛衣,潘垚只觉得自己的胳膊都不灵活了。
  吃过饭,她像只笨拙的小鸭子一样,跟着潘三金一道出门,准备摇上小船,去把网里的鱼儿带回来。
  潘三金提溜一下,一下就将小姑娘搁到了小船上,瞅着潘垚直笑。
  只见她穿着红色的袄子,红色的棉裤,头上还戴红色的毛线帽,从头红到脚,衬得那小脸蛋都有些红红了。
  潘垚鼓气。
  “哈哈,”潘三金笑得更大声了,“就像河里的小锦鲤。”
  后来,见潘垚实在笨拙的模样,潘三金开口确认,“真不冷啊。”
  “不冷不冷。”潘垚摇头。
  “修行中人,寒暑不侵,虽然我还没有那么厉害,不过,我也没有那么怕冷,真的!”
  “成,那咱们不要穿这么多。”潘三金将潘垚的红袄子脱去,露出里头黄色的毛衣。
  得,这下不是小锦鲤,是小黄鸡了。
  “不冷就给妈妈说,她又不会逼你。”
  潘垚:“可是,妈妈会一直担心的。”
  有一种冷,叫做妈妈觉得她冷。
  潘三金看着小丫头,红红的帽子衬得她的皮肤愈发白皙,眼睛水汪汪的,说着妈妈会担心,她皱巴着脸,还有些发愁的模样。
  怎么瞧怎么贴心。
  潘三金稀罕极了,拿手冰了冰潘垚的脸蛋,在她抗议之前,哈哈笑着收了回来。
  “没事,回去爸爸和她说。”
  “咱们盘盘有本事着呢,不用一直担心。”
  ……
  “坐好了,走喽!”
  潘垚坐在船尾,那儿,船身高高的翘起,看得也更远,坐起来自有一番自在。
  听到潘三金的话,她将手扶在船沿边,点了点头,笑着道。
  “恩,走喽!”
  潘三金长篙一撑岸沿边的石头,一个用力,小船破水,平静的江面漾起了层层涟漪。
  小船悠悠前进,等稍微往江中位置的时候,潘三金便收了竹篙,改成用木桨。
  潘垚往江面看去,阳光落在江面上,就像是撒了一把碎银。
  清风吹来,光摇影动,美不胜收。
  河面氤氲着些许寒气,更添几分缥缈,偶尔瞧到几只野鸭子,它们不畏寒冷,排着队从汀州附近游过。
  瞅到小船摇来,它们也不惊,昂头嘎嘎嘎的冲人叫唤。
  白日的芦苇江,和夜晚的芦苇江,是不同的景。
  潘垚瞅着其中几只,还觉得有些面熟。
  这些鸭子,晚上的时候,都被她偷偷摸过呢。
  “你们好呀。”潘垚抬手就冲它们挥了挥手。
  “嘎嘎嘎。”野鸭子游开,留给潘垚一个摆尾巴的屁股。
  潘垚哼气:“……这么不给面子的吗?”
  “哈哈哈。”潘三金又被逗笑了。
  ……